☆、上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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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葭把事情都處理好，鄭重地向石頭道謝。
石頭不好意思地說：“我也沒做什麽。”
曾葭說：“你很關心他，現在關心他的人已經不多了。雖然我們之間有些不愉快，但是，我想我之前對你的認識有些片面。”
石頭沒追問她有什麽樣片面的認識，他不想自討沒趣，只是問：“以後怎麽辦？你要去林伯父的公司工作，要不要我為薛簡請一個護工？”
“不麻煩你了，每天也就六七個小時的工作時間，我下班了就會過來病房這邊。”
事已至此，石頭也沒什麽好說的，“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，你一定別客氣。”
他走到門口的時候，曾葭突然問：“你愛過許懐嗎？”
石頭沒有聽見。
曾葭給薛簡擦好身子，怕他醒來肚子餓，於是回家給他熬了一碗紅豆粥。家裏紅豆用完了，鄰居大娘熱情地舀了一小碗給她，把米倒進鍋裏，她忙前忙後地收拾起來。
自從薛簡出事的那個晚上起，她一直沒有回家，先去浴室洗了個澡，換了身幹凈的衣服，覺得渾身都清爽了。
屋子裏落滿了灰塵，出去看電影之前，她在桌子上擺了一桌飯菜，現在已經不能吃了，她把碗筷洗幹凈，腐爛的飯菜險些堵住了下水道。她收拾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，她看著幹凈的餐桌，又掃視煥然一新的家，毫無預兆地爽朗一笑。
她拎著保溫瓶回到醫院，坐在病床邊，揉搓薛簡的手指。她臉上平淡而耐心，心中卻時時燃燒著一團火。好幾天了，她坐在這裏一直看著他，呼喚他的名字，無論如何他也不醒，半點回應也不肯給她。
“你這兩天得倒一下時差，知道嗎？以後我只能晚上來看你，你放心，我一有時間就來，你不要害怕。少爺，你一定得醒過來，你千萬不能放棄，醫生說只要照顧得好，你是可以痊愈的。啊，我有沒有弄疼你……”
偶爾有護士巡房路過，看她一臉專註溫柔的模樣，覺得整間屋子都陰森森的。
曾葭在策劃部可謂大跌眼鏡。
孟致是一家文化公司，策劃部的人據說都是文青，生活隨心工作隨意，十點鐘了偌大的辦公室裏還是一個人沒有。
其實策劃部雖然松散一點兒，但平時遠沒有這麽誇張。一方面幾個員工對這位空降的、不知底細的總監有些負面情緒，另一方面林雋事先交代過，不要給這位新來的關系戶好臉。
曾葭通知下午三點開會，直到三點半人才稀稀落落走進會議室。
她一直對著表，不說話，直到最後一個人進來了，她看了眼時間，又掃了一眼在場的幾個人，還真有幾分桀驁不馴的味道。
“三天前我給大家發了郵件，關於國際漢語書法展的策劃案，你們有什麽看法？”
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，一般新官上任的第一次會議，總得燒團火活躍一下氣氛吧？何況在自己明顯不受待見的情況下，更得和底下的人溝通感情啊。這位怎麽不按常理出牌？眾人不知她到底怎麽打算，但這個策劃案是林總直接拍過來的，據說是冉秘書設計的，這兩人可是董事長的自家人，誰敢得罪？量這位新上任的總監也沒這個膽子，於是紛紛附和說好。
曾葭一邊聽他們打太極，一邊翻看手裏的部門員工資料。
“都說完了吧，接下來我想聽聽個人意見。韓邛，你怎麽看？”
韓邛是策劃部除了曾葭以外最新的新人，二十三四歲的年紀，很有幹勁。他對這個方案不滿很久了，也曾經向上頭反映，可是……既然被點名了，難道還不許言論自由？
他鼓足勇氣說：“我認為這個策劃案不合適。”
他話音剛落，會議室裏瞬間安靜下來。
曾葭示意他繼續說。
“這次展會的目的是向世界友人傳播中國書法，絕不是把什麽中國風、中國元素堆砌起來，雖然這幾年多數文化場合一直在強調中國傳統，但這個案子沒有把握住符號的所指內涵。我覺得設計者過於註重自我素養的展現，而不是真正地考慮展會的影響力……”
說完他不敢看曾葭，低著頭聽她說：“過猶不及。其他人的意見呢？”聲音平靜，誰也聽不出她的情緒。
二寶清了清嗓子，既然有人開了頭，自己也說幾句吧，就算秋後算賬，也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頂著。
“那什麽，曾總，我覺著吧，小韓說得有點過了，但還是有借鑒意義的。就說這個紀念品設計，我覺得太喧賓奪主啦。”
“我同意寶哥的觀點。”現在說話的是曉紅，一個白胖的姑娘，“知道的咱是在辦書法展，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搞穿越呢。我想咱們的立意應當顯現出漢字文化的活態發展，別整得像覆興遺產似的。”
剩下的人也紛紛開口，曾葭全程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，始終不表態。等他們熱火朝天地討論完了，二寶主動問：“曾總，您的意思是？”
“嗯？你們說完啦？”
“……”
曾葭放下筆，“我讚同你們的意見，離書法展布展還有十天，我們要在一個禮拜之內把自己的方案拿出來。韓邛，這個項目就你牽頭，三天內我要看到初步的策劃案。”
韓邛驚訝道：“我負責？曾總，我沒什麽……”
“謙虛什麽，這麽多人當中，只有你第一個想到這個案子不好，你不負責誰負責？”
二寶幾個資歷老的員工有苦難言，他們想得比韓邛更深更廣更早好麽？韓邛基本上說了幾句廢話，這麽大的案子就交給他啦？可是他們也沒辦法爭辯，畢竟他們肚子裏有再多的貨又怎樣？曾葭問起來的時候，他們說的是“沒意見”，因此事後他們再多的靈感妙思，都被她理解為韓邛的引導結果。
這總監究竟是傻還是狠？眾人想要重新打量曾葭，卻被她一個眼神震了回來。
周周出言試探：“曾總，這個方案畢竟是林總拿來的，他的意思是讓咱們照著用。林總可是董事長的兒子呀。”
“出了事情我擔待，你們就說懾於我的淫威，不得不違心做事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過在正式開始工作之前，我想應該強調一下紀律問題，這個月全勤獎一律取消，除了韓邛之外，每個人績效評分扣兩分。”
有人想要反駁，被同事一眼瞪了回去。這個總監看起來可不是軟柿子，這一出賞罰分明，精明得很，何況她連少東家都不放在眼裏。再說了，原本就是他們遲到、曠工在先，他們還不會蠢到以為林總會替他們這些小蝦米撐腰。
“還有，不管你們對我有什麽意見，別和自己過不去，畢竟工資和獎金是你們自己的，事業也是你們的，想和我作對，換點兒高明的手段。我知道在座的諸位都是精英，以後但凡在這間辦公室，行勝於言，我不希望出現今天會議開始時的情況，半天沒一句話落在點子上。”
曾葭讓出位置給韓邛，“你可以主持會議了。”
韓邛第一次被委以這樣的重任，又接收到幾位同事鼓勵的目光，十分興奮，說話都帶著顫音。
曾葭也參與他們的討論，她話不多，使得眾人沒有緊張感和壓迫感，但她只要一開口，總打在最關鍵的問題上，說得眾人心裏亮堂堂的。每提出一個點，韓邛就忍不住看向曾葭，一直看到她不耐煩了，“我說了這個項目由你負責，你就可以拍板決定，不要看我。”
眾人都笑了。
林雋正在辦公室裏轉筆，冉夕走進來說：“真不知道幹爹從哪裏弄來這樣的人才，聽說策劃部這幾天都瘋魔了，整層樓就屬他們來得最早，走得最晚，還一個個滿面紅光的。”
“她是薛簡的朋友，能是省油的燈嘛。”
聽他提起薛簡，冉夕很難過：“咱們找個時間一起去看看他吧。”
“等有空的吧。準備準備，馬上開會。”
冉夕也不再強求，她雖然關心薛簡，但他躺在病床上，什麽也不知道，是否去看他沒有任何意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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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頭不好意思地說：“我也沒做什麽。”
曾葭說：“你很關心他，現在關心他的人已經不多了。雖然我們之間有些不愉快，但是，我想我之前對你的認識有些片面。”
石頭沒追問她有什麽樣片面的認識，他不想自討沒趣，只是問：“以後怎麽辦？你要去林伯父的公司工作，要不要我為薛簡請一個護工？”
“不麻煩你了，每天也就六七個小時的工作時間，我下班了就會過來病房這邊。”
事已至此，石頭也沒什麽好說的，“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，你一定別客氣。”
他走到門口的時候，曾葭突然問：“你愛過許懐嗎？”
石頭沒有聽見。
曾葭給薛簡擦好身子，怕他醒來肚子餓，於是回家給他熬了一碗紅豆粥。家裏紅豆用完了，鄰居大娘熱情地舀了一小碗給她，把米倒進鍋裏，她忙前忙後地收拾起來。
自從薛簡出事的那個晚上起，她一直沒有回家，先去浴室洗了個澡，換了身幹凈的衣服，覺得渾身都清爽了。
屋子裏落滿了灰塵，出去看電影之前，她在桌子上擺了一桌飯菜，現在已經不能吃了，她把碗筷洗幹凈，腐爛的飯菜險些堵住了下水道。她收拾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，她看著幹凈的餐桌，又掃視煥然一新的家，毫無預兆地爽朗一笑。
她拎著保溫瓶回到醫院，坐在病床邊，揉搓薛簡的手指。她臉上平淡而耐心，心中卻時時燃燒著一團火。好幾天了，她坐在這裏一直看著他，呼喚他的名字，無論如何他也不醒，半點回應也不肯給她。
“你這兩天得倒一下時差，知道嗎？以後我只能晚上來看你，你放心，我一有時間就來，你不要害怕。少爺，你一定得醒過來，你千萬不能放棄，醫生說只要照顧得好，你是可以痊愈的。啊，我有沒有弄疼你……”
偶爾有護士巡房路過，看她一臉專註溫柔的模樣，覺得整間屋子都陰森森的。
曾葭在策劃部可謂大跌眼鏡。
孟致是一家文化公司，策劃部的人據說都是文青，生活隨心工作隨意，十點鐘了偌大的辦公室裏還是一個人沒有。
其實策劃部雖然松散一點兒，但平時遠沒有這麽誇張。一方面幾個員工對這位空降的、不知底細的總監有些負面情緒，另一方面林雋事先交代過，不要給這位新來的關系戶好臉。
曾葭通知下午三點開會，直到三點半人才稀稀落落走進會議室。
她一直對著表，不說話，直到最後一個人進來了，她看了眼時間，又掃了一眼在場的幾個人，還真有幾分桀驁不馴的味道。
“三天前我給大家發了郵件，關於國際漢語書法展的策劃案，你們有什麽看法？”
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，一般新官上任的第一次會議，總得燒團火活躍一下氣氛吧？何況在自己明顯不受待見的情況下，更得和底下的人溝通感情啊。這位怎麽不按常理出牌？眾人不知她到底怎麽打算，但這個策劃案是林總直接拍過來的，據說是冉秘書設計的，這兩人可是董事長的自家人，誰敢得罪？量這位新上任的總監也沒這個膽子，於是紛紛附和說好。
曾葭一邊聽他們打太極，一邊翻看手裏的部門員工資料。
“都說完了吧，接下來我想聽聽個人意見。韓邛，你怎麽看？”
韓邛是策劃部除了曾葭以外最新的新人，二十三四歲的年紀，很有幹勁。他對這個方案不滿很久了，也曾經向上頭反映，可是……既然被點名了，難道還不許言論自由？
他鼓足勇氣說：“我認為這個策劃案不合適。”
他話音剛落，會議室裏瞬間安靜下來。
曾葭示意他繼續說。
“這次展會的目的是向世界友人傳播中國書法，絕不是把什麽中國風、中國元素堆砌起來，雖然這幾年多數文化場合一直在強調中國傳統，但這個案子沒有把握住符號的所指內涵。我覺得設計者過於註重自我素養的展現，而不是真正地考慮展會的影響力……”
說完他不敢看曾葭，低著頭聽她說：“過猶不及。其他人的意見呢？”聲音平靜，誰也聽不出她的情緒。
二寶清了清嗓子，既然有人開了頭，自己也說幾句吧，就算秋後算賬，也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頂著。
“那什麽，曾總，我覺著吧，小韓說得有點過了，但還是有借鑒意義的。就說這個紀念品設計，我覺得太喧賓奪主啦。”
“我同意寶哥的觀點。”現在說話的是曉紅，一個白胖的姑娘，“知道的咱是在辦書法展，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搞穿越呢。我想咱們的立意應當顯現出漢字文化的活態發展，別整得像覆興遺產似的。”
剩下的人也紛紛開口，曾葭全程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，始終不表態。等他們熱火朝天地討論完了，二寶主動問：“曾總，您的意思是？”
“嗯？你們說完啦？”
“……”
曾葭放下筆，“我讚同你們的意見，離書法展布展還有十天，我們要在一個禮拜之內把自己的方案拿出來。韓邛，這個項目就你牽頭，三天內我要看到初步的策劃案。”
韓邛驚訝道：“我負責？曾總，我沒什麽……”
“謙虛什麽，這麽多人當中，只有你第一個想到這個案子不好，你不負責誰負責？”
二寶幾個資歷老的員工有苦難言，他們想得比韓邛更深更廣更早好麽？韓邛基本上說了幾句廢話，這麽大的案子就交給他啦？可是他們也沒辦法爭辯，畢竟他們肚子裏有再多的貨又怎樣？曾葭問起來的時候，他們說的是“沒意見”，因此事後他們再多的靈感妙思，都被她理解為韓邛的引導結果。
這總監究竟是傻還是狠？眾人想要重新打量曾葭，卻被她一個眼神震了回來。
周周出言試探：“曾總，這個方案畢竟是林總拿來的，他的意思是讓咱們照著用。林總可是董事長的兒子呀。”
“出了事情我擔待，你們就說懾於我的淫威，不得不違心做事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過在正式開始工作之前，我想應該強調一下紀律問題，這個月全勤獎一律取消，除了韓邛之外，每個人績效評分扣兩分。”
有人想要反駁，被同事一眼瞪了回去。這個總監看起來可不是軟柿子，這一出賞罰分明，精明得很，何況她連少東家都不放在眼裏。再說了，原本就是他們遲到、曠工在先，他們還不會蠢到以為林總會替他們這些小蝦米撐腰。
“還有，不管你們對我有什麽意見，別和自己過不去，畢竟工資和獎金是你們自己的，事業也是你們的，想和我作對，換點兒高明的手段。我知道在座的諸位都是精英，以後但凡在這間辦公室，行勝於言，我不希望出現今天會議開始時的情況，半天沒一句話落在點子上。”
曾葭讓出位置給韓邛，“你可以主持會議了。”
韓邛第一次被委以這樣的重任，又接收到幾位同事鼓勵的目光，十分興奮，說話都帶著顫音。
曾葭也參與他們的討論，她話不多，使得眾人沒有緊張感和壓迫感，但她只要一開口，總打在最關鍵的問題上，說得眾人心裏亮堂堂的。每提出一個點，韓邛就忍不住看向曾葭，一直看到她不耐煩了，“我說了這個項目由你負責，你就可以拍板決定，不要看我。”
眾人都笑了。
林雋正在辦公室裏轉筆，冉夕走進來說：“真不知道幹爹從哪裏弄來這樣的人才，聽說策劃部這幾天都瘋魔了，整層樓就屬他們來得最早，走得最晚，還一個個滿面紅光的。”
“她是薛簡的朋友，能是省油的燈嘛。”
聽他提起薛簡，冉夕很難過：“咱們找個時間一起去看看他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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